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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乞丐与小流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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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溺在繁华都市灯红酒绿的旋涡中的人们,是否曾关心过千里之外的人们?没有,他们只关注手中的股票,关注和谁勾心斗角,关注哪条巷里的女孩长的出众。

    他们感觉自己活的很潇洒,只是有些累;他们感觉自己的人生很美妙,只是没有按照自己规划的人生目标而工作的茫茫碌碌,多了几分哀怨的忧伤。

    他们日复一日的重复在家里——单位——家里的轨迹里,有时感觉生活很枯燥,躺在床上想想,枯燥里的那一点点诱惑,还是让他们勉强打起精神,继续在小小的圈子里陪伴春夏秋冬的轮回。

    等到周末,带着沉重的思想行囊,到购物广场购置下一周的生活必需品,在经过风月桥的时候,看见一个衣衫蓝缕、满头苍发的双目失明的老人,老人背靠栏杆坐在桥头一侧,面前摆放着他唯一的家产,一个破烂不堪的粗瓷大碗,拉着破旧的二胡,用沧海一笑的音乐,向过往的行人乞讨。老人的样子可怜兮兮,神情多少有些傲慢的沮丧,用沧海一笑演绎着自己一生的苦难历程与不甘于平庸的做人姿态。

    过往的行人很多,人山人海,接踵而来,听到美妙的音乐后,低下盲目的头颅,四下搜寻音乐的来处,看到老人后,忧郁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也许是如此美妙的音乐让他们那颗早已麻木的心灵感受到一些喜悦,纷纷走在老人面前,聆听老人拉的沧海一笑,听完后,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为老人和老人的沧海一笑摇头,还是在音乐中找回曾经失去的美好时光而惋叹的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匆匆离去,不留下什么东西。

    也有好心的人,听了,掏出钱包,在钱包里翻找良久,找几个大大小小的硬币投进粗瓷大碗里,一样行色慌张的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老人无所谓的抬起头仰向天空,努力尝试睁开眼睛,想看见阳光里的蓝天与白云,可是,他什么也看不到,没有边际的黑暗吞噬了本该属于他的美好世界,阳光明媚,他看不到,姹紫嫣红,他看不到,锦绣山河,他,看不到。他似乎默认了黑暗,再无所谓的埋下头,继续拉二胡,把人生的美好、世界的繁华和心灵的向往,全部寄予沧海一笑里,用歌声阐述心声。

    他知道风月桥很美丽,是一座千年石拱桥,九大孔上坐着八小孔,桥的两边是用白玉栏杆砌成的,每一个栏杆上蹲着一尊形态各异的狮子、老虎、狼、狗、猫或者牛羊猪的雕塑;桥下是香河,河水两岸杨柳成荫、绿堤倒影、百花绽放、百鸟争鸣;河水清澈的见底,五颜六色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有调皮的鱼不甘水里的快乐,淘气的跳出水面,嬉戏飞来飞去的双双蝴蝶,没有一点害羞的心理。

    这些,老人小时侯都拥有,十二岁的时候,那是一九四一年饿春季,可恶的日本鬼子杀进他们的家园,掠夺财粮,歼掳妇女,火烧房屋,无恶不作,亲人们被迫背井离乡,藏进山沟里,老人和一帮小朋友们,组成了十七人的野狼对,握紧手中的铁锹,走出山沟,开始了人生的杀死敌人、保护家园的神圣行动,勇敢的向日本鬼子的脑袋劈砍,由于他们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血液里凝结着伟大中华民族的优秀气概,智慧与勇气并存,强抢日本鬼子的粮食,强夺日本鬼子的武器,与日本鬼子进行着殊死战斗,战斗持续了三年半,骄横跋扈的日本鬼子一群一群的倒在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下,等到杀死最后一群日本鬼子的时候,野狼队只盛下三个勇士了,在日本鬼子强悍的炮火下,老人中失去了双目,另外两个兄弟,一个失去了一条腿,一个失去了双臂。

    日本鬼子杀绝了,没有进入山庄的日本鬼子都被大部队俘虏了,亲人们重新回到了他们家园,可是他们三个仅存的英雄,为了不连累亲人们,偷偷回到山野中,隐姓埋名,他和失去一条腿的兄弟,用二胡一起演奏小时侯爷爷们教的将军令,后来谱写了沧海一笑,过起了最平凡的日子。

    后来两个兄弟相继去世,只剩下老人一孤单人,每天特别想念家园和亲人们,于是,拿起二胡,走出山野,回到家园里,老人感觉家园的一切进行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记忆中的破茅屋,变成了高楼大厦,驴车牛车换成了小汽车,小村庄已经变成了大都市,黑色的人、红色的人、白色的人来到了这里,与这里的人们共同创造着美好的明天;尽管记忆里的那些乡亲们早已去世了,剩下的都知道他们野狼队的英勇事迹,却不知道他就是当年野狼队的存活者,可是,他还是特别爱他们。

    老人在摸索中,找到了当年的风月桥,从此,在风月桥上,开始缅怀先人和在战斗中失去的兄弟们,用音乐向他们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想念,笑傲人生与世界。

    老人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出现在风月桥上,用破旧的二胡迎来朝阳,送走晚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到城外的破庙里,在寒冷与饥饿中度过漫长的夜晚。

    一天,老人仍旧在风月桥上,拉着二胡,演绎着剩余的人生,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委婉凄惨的笛子声,演奏的的是塞外曲,曲子仿佛来自遥远的塞外,能够听见塞外凛冽的寒风。老人瞬间惊呆了,心里一个劲的发问:“是谁,是谁,把广阔的塞外情景与惨淡的人生经历浓缩成一首震撼千古的曲子,在笛子声中珠落玉盘,几次撩动起心灵深处的旋涡,强烈的撼动即将归去的灵魂?”

    老人吃力的站起来,拄着拐杖,遵循音乐传来的方向,步履艰难的走向笛子声的发源地,笛子声是从桥头另一端传来的,老人停下老态龙钟的步伐,站稳身子了,身体前倾,整个重力全部压在了拐杖上,低下头左寻右觅,问:“谁,谁啊,曲子怎么如此委婉凄惨?”

    一个污头垢面的小男孩,上身穿一件破烂的泛黄了的蓝色衬衫,胸前、袖子都开了好几个洞,下身穿一件破旧蓝色劳动布做的裤子,裤子前后上下都是皱褶,高吊着,遮盖不住脚,一身脏兮兮的样子。小男孩听到老人的询问声,停下演奏,站起来走到老人面前,用微弱的声音说:“爷爷,是我,小流浪猫。”说着搀扶老人坐下,老人问:“小流浪猫?谁给你起的这个名字,你父母呢,小小年纪有什么身世,竟然奏出千古一绝的曲子,塞外曲。”

    小男孩神情木衲的说:“我从小就没有了亲人,是一个被遗弃在塞外的古城墙下的孩子,是一位好心的奶奶抚养我长这么大,名字是奶奶给我取的,她说我生来没了名姓,又是她从山野拣回来的,就给我取名小流浪猫;我的记忆中,奶奶每天带我在山野中游荡,看春花秋月,听松涛寒风,观云卷云疏,观蝴蝶戏水;听奶奶给我讲故事,奶奶小时侯有一个美满和睦的家庭,都怪那些可恶至级的日本鬼子,打进奶奶的家乡,把男的全部杀死,女的全部奸淫,折磨的死去,日本鬼子把大营设在了离奶奶的家只有六里地的一个镇上;只留下一群五岁以下的小孩子,无人看管,他们漂流在家乡的破败的巷道里,哭啊哭,哭的死了,没有哭死的活活饿死了,只剩下奶奶和一个男孩,奶奶只有四岁半,男孩只有五岁,他们忍耐着饥饿在寒夜里,趁着日本鬼子沉睡之际,钻进日本鬼子的大营里,杀死了带头的所谓的“太君”一把火烧了日本鬼子的大营,男孩拿起日本鬼子的刺刀,站在大营门口,愤恨的杀死从火中逃出的日本鬼子;奶奶拿起一把日本鬼子的小洋刀,一样愤恨的站在大营门口,见逃出一个日本鬼子,就冲心窝捅一刀,后来,最后一个逃出来的日本鬼子手里端着枪,慌慌张张的逃窜,男孩用刺刀刺向日本鬼子的心窝,结果由于男孩力气已尽,没有刺死,反被日本鬼子一枪致命,奶奶见此情形,奋不顾身的用手中的小洋刀,狠狠的插进了日本鬼子的心窝,日本鬼子看着把小洋刀插进他心窝的,眼前这个只有四岁半的满身他们的脏血说话都不清楚的小女孩,嘀咕一句什么话,躺地而死。奶奶从日本鬼子的心窝拔出小洋刀,哭喊着爸爸妈妈和姐妹兄弟们,走进了村庄后面的山野中,在饥饿与寒冷中长大,却没有出山,而是过起深山隐士的日子。我和奶奶饿了摘野果子吃,渴了喝山泉水,累了就停下来,席地而睡。这曲子也是奶奶教给我的,奶奶把我抚养到去年,突然生病不能继续在山野中漂游,她知道自己在人间的时光已经进入逆留之际,不能再抚养我长大了,于是就把她视为生命至宝的笛子给了我,并教我塞外曲,说等她离开我以后,我用这支笛子吹塞外曲,乞讨为生,不至于被活活饿死。奶奶死的时候,再三叮嘱我,等她死了,我把她的小洋刀和她的遗体一起埋葬在山野里,让我拿着她的笛子回到人间,好好活着。”说着,闭上了眼睛,泪水沿眼角簌簌流淌。

    老人听的十分感动,又异常的气愤,愤恨而悲叹的说:“妈的,日本鬼子,这些混帐,丧尽天良,禽兽不如。不过你,小流浪猫,真是自古英雄气短,少帅多磨难。如此奇才,百年难遇,竟然被一生下就荒弃山野,要不是好心的老太太,生命早已进入下一个轮回。小流浪猫,老大爷我虽然和你一样,以乞讨为生,有生之年,时光已经不多;不过,我还是想带着你长大,让你少受些人间的磨难。”

    小男孩摇晃着小脑袋坚定的说:“爷爷,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可以养活自己的。”

    老人听了更为震惊,一个小小孩子,这么有信心养活自己,一定过了很长时间的乞讨生活了,人间苦难不知道吃尽多少。

    老人摇摇头说:“小流浪猫,你我同为乞丐,虽然人生经历不同,而苦难的滋味却是相同的,我们理应该是一家人,你不要再固执了,和我一起乞讨为生,相依为命,我们每天来到这风月桥头,我拉二胡,你吹笛子,一起乞讨,你看怎样?”

    小男孩想了想,欣然同意了,说:“好啊,我们相互照应,我还可以为你养老送终呢。”

    从此,他们在一起快乐的乞讨,在风月桥头,老人背靠桥栏而坐,小男孩背靠桥栏而站,前面放着老人的粗瓷大碗,共同上演人间几回有的乐曲,为这个城市增添了一道千年难得的乐曲,情之至诚,感之动人,来来往往的行人无不停下匆忙的脚步,观看他们的演奏,临行时,不忘了丢下几枚硬币。

    不管是刮风下雨,不管是飞雪漫天,他们都日复一日的在风月桥头演绎着一首又一首曲子,送走寒冬,迎来暖春,晚上一起回到城外的破庙里度夜。

    老人渐渐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只剩下一口余气了,就让小男孩一起和他演奏沧海一笑,老人用最后一口气吃力的拉完后,靠着桥栏像沉睡入梦香一样走了。小男孩抱起老人试图回到破庙旁边的山野中,将老人安葬,结果几次尝试后,力气不够。人们见此情景,就伸出爱心的手,帮小男孩把老人送到小男孩说的山野里,把老人安葬了,小男孩站在老人墓前,用笛子吹完安魂曲后,拿起老人生前留下的二胡和粗瓷大碗,要离去,人们看他年纪太小,样子可怜,纷纷劝说他别走,继续留在这个城市里,大家一起照顾他,供他上学成材。可是,小男孩摇摇头,仰起头,望望蓝天里飘荡的白云,神情坚毅的说:“谢谢你们这么关照我,不过,我天生就是一个乞丐,没有享受人间快乐与幸福的福分,我还是何去何从,漂游四海好了。”

    说着,走出人群,孤孤单单的弱小身影消失在了山野之中,身后留下他的笛子声,凄惨、感慨与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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