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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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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年来,写过许多的文章,也写过很多的人和事,但却从未写过关于我父亲的文字,至于从何入笔,心中一片茫然!从小到大,父样留给我的印象始终不是很好,因为父亲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人,特别是他喝了酒以后,他常会和母亲吵架,母亲也因此常常气得几天都吃不下饭。然而在我成长的岁月里,父亲所赋予我的爱,与母亲是相辉相映的,只是他的卑微和暴躁脾气让我忽略了他,但父亲曾经为我流下的眼泪,始终都在鞭策着我不断前进!

    我踉踉跄跄地走过了二十六个春夏秋冬,在这红尘俗世中已学会了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也学会了为人处世的淡漠,喧哗和忙碌的现实生活,已渐渐地让我忘却了善感和低头冥想。可是今夜,我不再故做姿态地去追问什么生命的意义,只知道人活着还要想念,还要惭愧,还要泪流满面地去拥抱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亲。那泪中有情,有愧,更有我无限的感激,是父亲的脊梁,担起生活的重负,扛起人生的艰辛,为我创造了一个温暖的家!

    一个人漂泊异乡生活许多年以后,总以为离开家人的视线就是一种成熟,有时我也会用自私和冷漠伤害着家人,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可以独自承受生活里的所有,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时,那些爱裂情伤在心里反反复复地疼痛过后,父亲的眼泪总从心底跳出来,那是我治疗伤口的一剂良药,每每这个时候,很多被我不经意间忽略的亲情,就会如水般涌来,我曾看过父亲流三次泪,仅有的三次是为我而流的。

    小的时候,我的身体一直都很虚弱,经常住院。至今我依然记得在我上学前的那些日子里,是父亲在医院里陪伴着我度过的。父亲虽然在待人处世方面常常显得有些笨拙和木讷,但父亲在照顾我时却很细心体贴。每每医生为我打完点滴,拔出那长长的针头时,父亲早已为我准备了一盆热水和一条湿毛巾,我那红肿的小手,在父亲的安抚下浸润在温水中不再感觉到疼痛。我想我从此以后不怕打针,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练就起来的吧!

    当时,我舅舅还在县林业局工作,离我所在的医院不远,所以他时常会过来看望我和父亲。可是不知为什么,舅舅每每临走时总会和父亲在我的病房外唠叨什么。父亲在送走舅舅后回到我的身边也总会微微地叹口气,然后抚摸着我的头示意我早点睡觉。直到有一天,父亲冲着舅舅大声喊道:“如果波儿是我这辈子的累赘,我也认了我也还是养着他!”原来舅舅一直都在劝慰我父亲等我康复以后就把我送进福利院不要再管我,因为我这辈子只会拖累我的父母,拖跨这个家!父亲冲舅舅大声喊过之后便回到人的身边,但他已是泪流满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幼小的心灵虽然还不懂得去如何揣测大人之间的所思所想。但我已经明白父亲的眼泪里充满了对我的殷切希望!

    我师范毕业那一年,学校里的老师曾执意要让我留校上大学,凭着我当时那优异的成绩还是免试入学的,这对我来说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很多人都很羡慕我。为了圆我的大学梦,我居然瞒着我父亲向远在宁波的姐姐施加压力,要她再继续供我上大学。我不明那时的我竟会是那样的私那样不懂事。当父亲道一切以后,他对我大发脾气,说我许多的不是和不该。在那些日子里,我回到家以后在村小学代课,我的心情因此很郁闷,竟然几天都不回家,住在朋友那里。

    后来,母亲告诉我,在那些日子里,父亲在心里一直都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经常和在宁波的姐姐通电话商议着我该何去何从。其实我很明白父亲之所以让我上师范只是迫于一种无奈同时也是一种厚望。我明白如果当初我真的选择继续上大学,父亲所付出的不光是金钱和汗水,也明白我姐也将因此为我所需要付出和承受的代价。我在朋友的劝慰下回到家里,鼓起勇气对父亲说,爸,我不上了!父亲愣愣地看着我,但眼泪已顺着他的鼻翼滑过他苍老的面庞,那一刻,我的心不知怎么地好疼好疼。我知道父亲又为我哭了,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初自已的心再“硬”一下,或许我会重新回到学校,或许我的人生会是另一个样子。可是现在,我并不后悔自已当初的选择,因为那天父亲还和我说了一句话,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的!

    我自毕业漂泊异乡以来,经历了太多,我才知道情重,我才深深地明白父亲曾经给予我太多,而我回报父亲的太少。我这一路走来得非常艰辛,始终不曾找到自已理想的工作。而这样的结果给质朴的父亲留上了不可愈合的隐痛,父亲为此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他身上,觉得欠了我一个美好的前程。他常对我说,如果当初他要是有能力的话供我念完大学,今天的我或许是另一番模样,我也可以和我的校友一样去追求自已想要的生活。每每听到这些以后,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打住父亲的话,不想再让他继续说下去。因为我很清楚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父亲能把我抚养成人,并供我读师范已经真的不容易了。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有一个愿望,那便是为我的眼睛做整形手术,特别是走入社会在找工作的旅途中,常常因为我的眼睛而频频受挫时,这样的想法更加强烈了。2006年元旦期间,我在浙江电视台的记者小强老师的帮助下,终于如愿以尝地在杭州的一家美容医院为我的眼睛做了整形手术。然而手术最终是以失败而告终的,因为我早已错过了做手术的最佳时间。当时我知道这一切以后,心中非常痛苦也很绝望,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一般。我就在那个时候,竟埋怨起父亲来,我痛恨他在我幼小的时候没有把我送进大医院为我的眼睛做手术。我就是在那一年,我竟然萌生了不想回家过年的念头,母亲得知以后,再三叮嘱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家过年,更何况我刚刚做完手术也需要回家好好疗养一段时间。

    那一年,我最终在母亲和我姐的再三督促下还是回家过年了。当我在家乡的汽车站下车时,我便已经看到了来接我回家的父亲。父亲身着那件深蓝色的衣服,因为洗涤得久了而泛着白光。父亲在看到我后便匆匆地向我走来为我提行李,他还时不时地端详着我刚刚做过手术的眼睛。一路上,父亲不停地问我手术后在饮食方面应注意哪些问题,回家后他一定会让母亲为我做许多好吃的。面对父亲的唠叨,我竟然冷冷地一句话也不说,一个人只顾自己往前走,其实我是在用一种沉默来掩饰我对他的怨恨。末了,踉跄在后面的父亲匆匆地跑到了我前面叫住了我,波儿,难道你还在恨我吗?父的声音有些哽咽,两颗大大的泪珠已从他红红的眼眶里溢了出来,父亲又一次哭了。我的心一下了痉挛了,我慌忙为父亲擦去眼角的泪水对他说,爸,我不会再恨你了!

    父亲的眼泪,那是一个坚强男人的眼泪,那滴滴充满深情厚意的眼泪总会在不经意间轻叩我的心扉,打开那心门,浓浓的亲情就将扑面而来,那亲情时时温暖我疲惫不堪的心灵,安抚我受伤的灵魂,让我在夜里能够成寐,仿佛是我在黑夜里的一座灯塔,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都将带给我希望和勇气。父亲的眼泪,让离家越来越远的我,对家的思念越来越浓。走过了风雨历程,对父亲的感言就越来越深。独自在外生活的日子里,总会怀念起家的温馨,或许是因为别离,才让我更多的理解了父亲的不易,总是在一个个难眠的夜里,想起在家劳碌奔波的父亲,深深的伤感总会在不经意间涌满心怀!文章写到这,我的眼泪已经盈满眼眶,此时此刻,我好想对父亲说,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不会再让你流泪,我希望你的眼睛里盛满的是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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